reborn
/ 卯四禾#.13-10-30 |
綠繡眼帶來了第一個指爪,麻雀們紛紛將雪白的翼羽和絨羽投入坑中,燕群細心地排列出脊柱,信天翁留下了頭骨。遙遠南方的訪客帶來了喙。
「很抱歉我們遲到了。」牠們豔麗的尾羽上沾滿塵土,雙翅上的羽毛凌亂,轉著褐色的眼睛誠摯地道歉。「不要緊。」貓頭鷹的頭轉了一圈,檢視著列席的鳥群,向鸚鵡們指揮了一個留有空位的方向。 所有的部份都歸還了。於是由貓頭鷹開口詢問:「還有人記得牠的名字嗎?」鳥群們轉動頭部,用細小的鳴叫向彼此確認著,但沒有一隻鳥能夠正確拼組出一個名字。牠們告訴貓頭鷹,牠的身軀嬌小,類似燕雀,但羽毛雪白,和鷺鷥或鶴也很相像。牠們無法決定牠要屬於什麼名字比較恰當。 為什麼我們不知道呢?隨著父母來到此地的幼燕仰頭詢問,牠的鳴叫又尖又細,甚至還沒有經過真正的換羽。我們飛了這麼遠來參加一個這麼盛大的喪禮,為什麼不知道墳塚裡的是誰呢? 牠的母親噓了牠一聲。因為我們不問。牠不無驕傲地說,我們從來不問這個。 「很好。」確認整片鳥群都沒有關於牠的名字的記憶後,貓頭鷹滿意地宣布:「現在,你們可以唱歌了。」 於是夜鶯從黑夜裡勾勒出一串星辰,讓黃雀能接著吟唱群山在霧靄中淡綠色的輪廓。牠們讓綠繡眼做合聲,鷹和隼會接去那些需要較大篇幅的段落。牠們逐漸形成一首長長的歌,完全覆蓋牠們此刻使用身軀覆蓋的這片土地。而當如綢緞般的河流循聲奔赴而來,牠們會一同展翅,撲撲地回到空中,任由飛行時抖落的羽翼飄落水面。河水是很淺的藍色,一層又一層地交疊之後,會多一些綠,而墳塚裡的骨骼和羽毛都會隨著牠已被遺忘的名字一同消失。河將帶來泥沙,將坑洞覆蓋,不久後,陽光的溫度會重新滋養這片土地,會有青草和苔蘚耳語般地生長,會有鵝卵石滾過,被嘻鬧的孩童抓在手裡,遠遠地拋擲後擊打水面,飛濺出兩片羽翼般的水花,像這個地方原本應該要有的模樣一樣。之後會有一天,牠會再用牠的喙嘴刁著橄欖枝,腹部平貼著水面飛行,為遠方的祈禱捎去關於牠的消息。人們、草木、鳥群,萬物都能重新以牠的名字再次歌唱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