スガさん、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!スガさんが、一番好きです!
她覺得想去看看海。 咳嗽的衝動湧上來時她伸手把口罩往外拉開一點,劇烈而破碎的咳嗽聲撕扯著喉嚨,很痛很痛,她的身體以坐姿摺疊在一起,膝蓋貼到了胸口,但還是不夠暖和。 她伸手摸索到腳掌,摩擦著短靴的表面想,實在不應該穿這種鞋子出來的。腳後跟磨破了,恐怕還有水泡。好笨哦。她懊惱地看著街道對面五光十色的燈光和人潮,吸了吸鼻子,但又覺得自己有資格想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因為心情已經很不美麗了。她的手沿著窄管褲的縫線向上移動,擠進大腿和腹部中間的間隙,環抱著自己。 想看看海的念頭又一次浮現,但畫面全是屬於南部的海,她曉得如果自己真的說出「想去看海」這種話,得到的回答恐怕是基隆或宜蘭。「不用跑那麼遠吧。」他們總是那麼說,委婉地包裝顯而易見的為難,然後她會開始冒出「我就是想去南部啊」這種無理取鬧的念頭,因而生悶氣,卻總是乖乖妥協。 前幾天開始身體感到不適,原本以為是小感冒,接著卻演變成燒聲,一直到今天都還沒辦法好好說話。與其只能在一邊陪笑臉不如都不要出現好了,抱持著這樣任性的想法,她翹掉一整天的會議和聚餐,一個人到街上遊蕩。 真正令人沮喪的是,即使她能夠像平時那樣說話,最近她能出聲的時機也越來越少了。 或者說,孩子們越來越不願意聽她的聲音了。 她的活動範圍不超過首都,頂多搭到捷運最遙遠的據點下車晃晃,擠在觀光客裡感受各種情緒。有時候她不理解人們的喜悅從何而來,搞得自己竟然才像是與整個環境最陌生的人一樣。她匆匆轉身落慌而逃,回到市區卻並沒有感覺比較好。 孩子們看起來很快樂,但她同樣不理解他們為什麼快樂。身體的不適在在提醒著她,這裡有一些令人悲傷和憤怒的事正在發生,正在,代表有絕大多數的人們都感染了或製造著那些情緒,既然如此他們怎麼可能還是,快樂的。 又咳嗽了。她把額頭靠在膝蓋上,讓聲音埋在身體圈出的空間裡。她其實一向不介意自己身體的痛苦與否,她介意的是這些痛苦究竟累積多少人的悲傷才能夠造成,而她是不是又除了咳嗽和抱病以外什麼都做不到。這次她無法說話,無法表達,也無法讓孩子們感受到她的關懷──身為這樣的存在,她到底還能夠,不……她到底在做什麼。 思考引起的頭痛讓她發出細微的呻吟,好想去看海。好想去看海。人們說她是一座美麗的島嶼,被海洋環繞,擁有得天獨厚的環境。她一直以來也都那麼堅信著,海洋讓她美麗,也讓她茁壯。當她心情不好就會去看海,當她路經海洋就會明白,世界真的很大,所有的煩惱其實都可能並不是那麼嚴重。 並不是那麼嚴重。她抬起頭來,再一次將眼神移向對街眩目的景色,認真地定睛看著那些腳步快速的人們,感受一整天下來努力生活的痕跡。她還是想相信自己,想相信他們。相信即使沒有聲音,她也能像以前那樣讓他們感受到自己與整座島嶼同在,當他們害怕恐懼,悲傷怨懟,憂心忡忡地找尋著不曉得在哪裡的未來,她也是一樣的。她和他們共享著同樣的茫然,也同樣期望著這裡能夠越來越好。 還有一些事要發生。她體內躁動的情緒預言著,她站起身來踢踢鞋跟,分散掉對腳掌疼痛的注意力,然後深吸口氣,告訴自己要好好忍耐。 即使他們談論她的口氣逐漸吐露出令人心碎的放棄,她也會忍下來,跟大家待在一起。 然後等他們都能夠真正地笑了,再去看海吧。 ─ 卯四禾#.12-08-16 你曾經,那麼憎恨關於那片土地的一切。 這個世界上有遠比力量更為重要的事物,你懂,從他出生的那一刻你就懂了。爺爺看見弟弟手掌上的方印時的表情五味雜陳,卻又難掩喜悅。你才懂,原來為什麼,眾人讚美你之後,表情總會有那麼一絲的落寞。 你懂了,因為那刻你也有了同樣的想法。 為什麼,方印不是出現在我手上? 你開始排斥起繼承而來的力量,開始排斥那個幼小的男孩,你藉由封閉自己逐漸的成長,而他卻似乎一輩子都會那麼的脆弱,小手拉著你的衣袖,根本連一個結界都立不好。 為什麼是他。 你不止一次嚴厲的責問過天地,責問過自己。我哪裡不夠好?我為什麼不行?到底、為什麼不可以是你? 『哥哥。』 你的內心煎熬,造成你的憎恨的他卻總是一臉無辜,眼角含著委屈,抽抽搭搭的吸著鼻涕,扁著嘴,用那雙什麼也辦不到的手朝你伸去,企望你給予他他所希望的依靠。 而你總是粗魯的牽過他的手,即使連一眼也不想多看他,還是能聽見男孩傻傻的笑聲,彷彿只要被你用這種形式照顧,就已經很令他開心。 你明白他什麼也不懂,方印的出現也並非他的要求,但你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,無從宣洩的疑問盤旋,你只得一味的推向你認為應該承擔這些的家人。 男孩初陣的那天,你帶著一絲惡意在他耳邊說,加油哦,接下來,我可幫不了你了。他的表情緊張,對於你、對於雪村家女孩的依賴尚未卸下,他甚至還沒準備好一肩挑起一切,就已經被迫面對戰場。你無視他的弱小,無視了他向你投射而來的求救信號,用冷峻的目光送走了他。 結果卻在他離開後坐立難安,想著他是否跟得上需要那麼多勇氣和冷靜的場面,於是你還是去了,看到他眼角掛著的淚滴,你像以往數次一樣,很快的屈服在那晶瑩的液體之下。 你對於他能成長得比你優秀這點,總是抱持著懷疑。那個會因為怕黑而抱著枕頭、哭哭啼啼的請求你陪他入睡的男孩,能從這些讓他依賴著的人們身邊成長嗎?即使成長了,又能實在的擔起烏森這個重擔嗎? 最後你選擇了離開,家人的挽留被你溫柔的退回,畢竟你從不否認自己厭惡那片土地,也沒有任何人明確的阻止你的離去。你有墨村的姓,有墨村遺傳而來的能力,卻沒有能夠繼承墨村的方印,你在疑惑之中迷失,邁步向沒有人追得上你的路途前進。 躲開了烏森,你也躲掉了男孩朝你伸來的手。明知道他想依賴你,你還是硬生生的推了他一把,用美其名叫獨立的理由,從他身上拉扯掉對你的一絲依賴。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是他口中的「混帳哥哥」,看你的眼神兇惡,充滿嫌隙,你不諒解為什麼烏森不選擇你,他同樣也不理解你為什麼不選擇烏森。 但是,你是知道的,你一直都是知道的。即使他的言語尖銳,總還會有一閃而過的脆弱,那是你很熟悉的情緒,小時候他總帶著那樣的神情接近你,然後喊一聲「哥哥」,希望你能再次牽他的手,能保護他的脆弱,能為他展現你的溫柔。 然而你也同時阻卻了自己那樣的權力。是你將他推開,你便沒有資格要求再次享有那樣的特權,你以為自己不會在乎,直到男孩的怯懦又再次浮現,傾瀉的對向卻不是你,你才發現,那樣的改變,竟造成了那麼大、那麼大的心痛。 為了限即將被要求的離去,他難得的打了電話給你,從話筒傳來了悶悶的嗓音,低聲下氣的說,哥哥你不是成為那個什麼幹部了嗎?那應該辦得到吧、讓志志尾留下來這種事。 你從他的聲線中感覺到了妖混少年對他而言的重要性,是多重視一個人,才會讓他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,來請求你的協助呢?你握著話筒,詢問了他原因,他給的答案模糊,似是而非的說了什麼,你無心的應聲,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想明白他的理由。 無所謂。無所謂。你漠然的看待這一切,叫自己不要在乎男孩將重心轉移到他人身上。即使始作俑者是自己,也的確帶來了龐大的不知所措,你仍不後悔。是不能後悔的,你為了自己所做的決定,至今你仍認為是沒錯的,看著男孩日漸的成長,你更加確信了這點。烏森不選擇你是因為祂不需要你,祂不需要一個髒污之人,不需要無法向上爬行的人類。 你在裏會、在夜行裡用各種手段髒了自己的手,你是孤獨的,即使身旁總有許多的夥伴,但你是孤獨的,只有這點,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。 黑姬啵的一聲,自你廊下的影子之中躍起。夜晚的山間寂靜,偶爾的風吹草動不曾被你放過,你沉思著,對著皎潔的月光。 放在身側的手機突然響了,震動從木板傳遞給你,你瞥了螢幕一眼,良守,是那個男孩。將視線轉了回去,你沒有將電話接起的打算,不是出於惡意,而是出於恐懼。 你不曉得自己在被這一切汙染之後,是否還有被男孩稱呼為「哥哥」的資格。你曾經是不希望和他有這一層關係的,現在卻覺得這樣的關係過於奢侈。你已經不是他心目中的那個墨村正守,你希望他明白,卻不曉得該怎麼讓他明白。 手機的震動仍然持續著,你也鐵了心不去理會。會掛斷的。這幾聲響完就會掛斷的了。令你訝異的是,從木板傳來的細微顫動撥擾著你的神經,連月光也洗潔不了,連夜晚都治癒不了的、你對於自己的譴責,竟然因為男孩這樣的舉動,而一點一點的被剝離了下來。 電話那邊的男孩,是用什麼樣的表情等待你的接聽的呢?眉頭一定會皺起,嘴巴會碎碎念著混帳老哥一類的詞語,那雙澄澈的眼睛卻會透著一絲焦急。那是每每讓你招架不住的因素,口口聲聲說著討厭你討厭你,表達出來的卻還是依賴著你的情緒,這總讓你莞爾,也總讓你無法自持。 只要這樣就好了。只要無視那樣灼熱的情感就好了。只要無視男孩至今仍未完全消去的脆弱就好了。總有一天你們都會成長,或許還會分道揚鑣,往完全不同的方向前進。但只要男孩還會像這樣打給他,閃爍的畫面能為你證明惦記著的男孩仍然在另一端好好的存在,那麼你的存在,便也不會受到質疑。 螢幕上閃過一句通話終了,你鬆了口氣,將心緒轉回方才的思路。你不打算回電,至少現在不行。等明天天亮吧,沉澱了自己過後,能用一如以往的聲調和男孩對話時,再打給他。你知道男孩會用一樣充滿了力量的聲音回應你,即使充滿了一百萬個不願意。 你明白的,你們天生就被賦予的那份情意,會讓你在獨行於漫漫長路之上時,永遠也有他的陪伴。 黑姬啵的一聲沉入黑暗的地面,世界再度回歸一整片的寂靜。 ─ 後話。 每個人都自私的要求著小良,而他也的確成長成烏森需要的模樣。 我每每為了那樣的良守心痛,也希望他身邊的人們不要再做出更多傷害他的舉動。 男孩敏感,容易受傷,為著身邊的人事物。 不是抱持著「正良」這樣明確的意識在寫文,怎麼定義這篇文都可以。 想告訴正守的一句話:你弟打給你,需要的勇氣一定比初陣上場時還多,信不信。 四禾#.08-11-04 |